生活一班

「院長，還有新書嗎？」最近呢，阿福在看《世界經濟學》。他捧在手裡，一頁一頁地翻。我笑著問他：「看得懂嗎？」他不吭聲，眼睛沒離開過書本，像是裡面藏著什麼大秘密。

阿翰總是用頭撞牆，似乎，那是他唯一的出口。阿翰是自閉症合併中度多重障礙，無法完整表達自己的需求。當他焦慮、不安時，他只能用身體去發洩，大聲叫喊、用頭撞牆。

如果有活動，他第一個站出來；如果有爭執，他也不會退後。他習慣當領頭的，因為在他過去的世界裡，「不先出手，就會被欺負。」「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！」

「阿姨好！」「叔叔，今天菜賣得怎麼樣？」阿芬總是笑容滿面，一聲聲的打招呼，讓市場變得特別熱鬧。攤商們也特別喜歡她，時不時送她一把青菜，她總是開心得像中了大獎一樣，嘴裡不忘說：「謝謝叔叔！」

一開始的小如行為有點偏差，會說謊、偷東西，還會偷偷欺負不會說話的同學。那時候，我們很擔心她，也花了很長時間陪著她，一點一點地幫她找回溫暖和安全感。現在的小如，變成了最可靠的「小幫手」。教她的事情，她總能比誰都做得更好。

小時候，她從床上摔下來，傷到了腦部。那一次意外，讓她的肢體協調變得很困難。走路，對她來說，需要更多的努力，更多的堅持。但小美不抱怨，她總說：「只要慢慢來，我可以做到。」

祥祥的節奏感好得不得了。
什麼音樂放下去，他都能跟著拍子動起來，還會轉身、扭腰、擺手。
那個氣勢，不輸舞台上的巨星。
有一次我問他：「祥祥，你怎麼那麼會跳舞啊？」
他認真地說：「因為我兩歲！」

見面第一句話不是問你「吃飽沒」，而是「你今天水有喝夠嗎？」
有時候我才剛走進教室，她就像個衛教小老師一樣。
指著我說：
「嘿，廁所要記得去一下喔，憋尿會痛喔！」
我笑她像個小老師，她卻認真地點點頭：
「我有注意你很久了，都沒去上廁所咧！」

但說到阿誠的另一個「特色」，我就要嘆口氣了。
他有個習慣，就是「突然消失」。
有次，他回家後沒多久，就這樣悄悄地走出家門。
我們急得四處找人、報警，心裡七上八下，擔心他會不會走失、會不會餓著。
結果過了幾天，他默默地回家了。

有時候，我也會偷偷觀察他。
曬完衣服，他會拿出心愛的小收音機，坐在角落泡一杯三合一麥片。
喝得滿臉滿足，像在對自己說：
「今天又是努力的一天。」

你如果曾經，在街上看過一個笑容燦爛、邊騎腳踏車邊跟鄰居熱情打招呼的人，那就是亮亮的模樣。
那是他最自由的時候。
不過，後來家人擔心他常常在外面遊蕩，怕他一個不注意出事。
於是決定讓他來到我們這裡，換一種「安心的生活」。

他今年31歲，是個有自閉傾向、心智障礙的孩子。
沒有口語能力，但你可別以為他聽不懂，他聽得懂很多事。
他不說話，但他會用眼神、用手勢，甚至用行動。
告訴你：「這件事我有意見。」